“人呢？”王昆挠着光亮亮的脑袋，诧异看着四周，刚才明明在这里，怎么等自己落地人就不见了，难道那人会变戏法不成？

王昆百思不得其解，看看月亮，出来很长时间了，害怕师傅师兄担心，跃上房顶辨明方向，施展一苇渡江在屋顶起起落落。

王昆刚走不久，街拐角带孔石板移开，北条村直从里面爬了出来。

“可恶，可恶竟然被一个小鬼撵狗一样撵，此仇非报不可。”北条村直怨毒看着王昆离去的方向，胸口发闷，喉咙发甜，嗯哇闷哼强行将嘴里的血咽下，捂着胸口扶墙走，喃喃自语：“先疗伤，先疗伤，牛府是回不去了，我想想濠洲城哪里还有我们的人。”

王昆先是去了一趟牛府，此时皂衣衙役正把尸体摆放在一起，让仵作查验伤口。

王昆看了一会儿，不想惹事，返回客栈，看客房灯果然亮着，把带血的袖子卷起，在井边洗干净胳膊上的血和脸上的泥污渍，来到小二住的地方，叫醒迷迷瞪瞪带着起床气的小二询问望天朔住哪个房间。

小二没好气告诉王昆，人家早在下午就结清房钱走了。

王昆挠了挠脑门不知道怎么办，返回客房，推门进来，老和尚盘膝坐在床上闭眼念经，对面大师兄戒杀拄着大环刀闭目养神，见王昆进来睁开眼睛，眉宇带煞，令王昆心神一颤。

戒骄头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晃着腿，笑嘻嘻道：“我就说了吧，老三定是发现小美妞，心神难耐，窃玉偷香去了，你看这弄的血都出来了，以我三十年单身经验此女定是处子五疑。”

“师兄又说胡话。”王昆羞愧，二师兄戒骄最近胡说八道越来越严重了。

王昆反身关上门，把带血的衣服脱下，露出白白净净的上身，席地坐下，叫了声师傅，待老和尚睁开眼，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。

“日本鬼子。”戒骄嚯的一声坐了起来，扒拉着面前零碎，眯了眯眼睛，呵呵而笑道：“我看看苦无、手里剑，啧啧啧！切还以为是忍术搞了半天是岳爷爷诗集。”

没理会说胡话的戒骄，王昆看向老和尚，希望老和尚说些什么。

老和尚沉默了半晌，缓缓闭上眼睛，道：“夜深了睡吧。”

仓啷！

戒骄猛地抽出王昆后腰造型奇特长刀，空中晃了晃，破空声阵阵。

咋咋呼呼，来到戒杀面前，晃着手里的长刀道：“老大试试。”

不等戒杀答应，挥了上去，铛的一声，火星四溅，金属碰撞声震耳。

戒杀眉头一皱，看了看崩出黄口块大小刀刃，又看看戒骄手里完好无缺的长刀，眉头皱的更深了。

戒骄打量着寒光流转的长刀，啧啧赞叹，接着把刀递给戒杀，道：“咱这群里就老大玩刀。”

“太轻。”

戒骄砸吧两下嘴，来到床边让老和尚往里，刺啦一声扯下一半床单，接着用手里的刀切成大小均匀的布条，坐在地上缠着，道：“那你也拿着，就当第二武器了。”猛地抬起头笑眯眯看向戒杀道：“老大上次提议的三刀流考虑的怎么样啊？”

“滚！”

这两年戒骄除了胡说八道毛病欲渐越深之外，很多提议更是奇葩。

记得那是几个月前，戒杀练刀结束，戒骄一本正经点评，更提出一手一把嘴里叼一把，所谓三刀流刀法，还让戒杀认真考虑。

“切！”

戒骄翻了翻白眼，把长刀缠好，抛给戒杀道：“三刀流不成，二刀流也······行行，不乐意就不乐意，瞪我干啥！欺负我眼睛比你小。”

戒骄胡说八道众人已经习惯了，戒杀瞪了一眼戒骄，看看手里的倭刀（戒骄说的）沉默了一会儿，收了起来。

戒骄把地上零件分门别类塞进布包里，把“岳飞诗集”甩给王昆，道：“你看看书，没事拿着陶冶一下情操吧，至于这些银子，分三份吧，男人么，口袋里没钱心慌慌。”

“为师的呢？”老和尚突兀插嘴。

戒骄没好气瞪了一眼老和尚，气哼哼道：“给你，谁知道便宜那个相好的了，你的那份我给你拿着，想用了问我要。”

“孽徒，孽徒啊！”

翌日早上天刚亮戒骄就出去了，等天光大亮回来，把一身白衣丢给王昆道：“最近棉花上涨，颜料稀缺，没有别的颜色，将就着穿吧，白色虽然不耐脏，不过在楚文化里可是代表君子的意思，刚好跟你这小白脸交相呼应。”

“二师兄又说糊话了。”王昆无奈摇头，把染血的青衣叠好塞进包裹里，把新买来的白色衣裳穿上，松松垮垮，有点大，王昆也不在意，这年月有的吃有的穿就行了，大点小点无所谓，听戒骄说很多家里就一条裤子，当时王昆还问谁穿？戒骄回答谁出门谁穿。

馒头，稀粥，咸菜。四人吃过早饭，结清房钱饭钱，前往濠洲城北。

这两年天没有以前那么旱了，但依旧食物紧缺，水源不足，加上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“义军”上演变化城头大王旗，兵荒马乱的流氓很多，濠洲城每天也涌入很多流民，一路过来王昆看到很多食不果腹的人卖儿卖女，换口粮。

虽然城中有好几个粥铺，但稀的跟白水一样，与朝廷“立筷”政策背道而驰。

“看来来的有些早了。”老和尚看着大门紧闭的马府轻声道。

老和尚笑了笑，衬了衬袖子，拍动门环。

不久门开了缝，一个老人头探了出来，诧异大量三人，然后对着老和尚道：“大师要化缘的话请前往城里马记米庄。”

老和尚笑了笑，打着佛手道：“施主误会了，贫僧是来找马员外的，烦劳通报一声，就说老雷来看他来了。”

“哦，找老爷的，老爷这会儿应该刚刚起，劳烦大师稍等。”

老和尚点点头，门从新闭上，戒骄靠着影背墙脑袋枕着胳膊鬼头鬼脑看着四周，踢着脚下泥土玩。

戒杀一身青衣，背着九环刀腰里别着用布条包裹着的倭刀，站在门口石狮子下，上下打量着石狮子，道：“老三，能不能举起来。”

王昆正看门口对联，听到戒杀的话，看了看比他高两头的石狮子，想了想道：“现在应该举不起来。”

戒骄噗嗤一笑捂着嘴笑道：“老三不举啊，哈哈哈。”

“不是不举，是现在举不起来。”王昆道。

“算了算了。”戒骄摇手一脸索然无味道：“说了你也听不懂什么意思。”

正说着话，门分左右，老人去而复返，对着老和尚道：“大师我家老爷正在沐浴，烦请您先去前厅喝杯素茶。”

老和尚点点头，老人带着老和尚进门，叁拾兄弟跟在老和尚身后鱼贯而入，穿厅过院，忽然听见前方有娇喝声。

戒骄贼兮兮一笑，手肘捅了捅戒骄腰眼小声道：“光听这声就是个美儿。”

王昆小声道：“师兄慎言。”

穿过一道月亮门，就见一白衣金带少女，眼睛灵动，睫毛甚长，手持一把未开锋的长剑，舞来舞去。

“我说的吧，嘻嘻嘻。”戒骄贼笑。

老和尚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，戒骄撇撇嘴，给了老和尚一个看总行了吧的表情。

少女清颜白衫，青丝墨染，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、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。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，飞体轻如风。

“嘘！”

戒骄大拇指中指互扣，放在嘴里吹着。

少女闻声而停，皱眉回望。

“啧啧啧。”戒骄啧啧赞叹。

少女眉头紧锁，脸上浮现厌恶之色，却未说话只是看向老人，眼神询问。

老人刚想说话，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：“秀英啊，去看看你奶奶起来了没有。”

回廊一富态中年人一身绫罗绸缎走路带风过来。

少女轻嗯了一声，负剑而走。

“啧啧啧还害羞了呢，嘻嘻。”

老和尚瞪了一眼戒骄，随后对着富态中年人立佛手，道：“多年未见，风采依旧。”

“到是你苍老了许多。”富态中年人神情有些苦涩道。

老和尚笑了笑，把三兄弟招唤上前，一一介绍。

“哈哈哈，前两年听说老雷收了三个徒弟，果然各个龙精虎猛，少年俊杰。”

富态中年人叫马标此地有名的财主，为人乐善好施，颇有善名。

“老雷嘻嘻。”戒骄讥笑。

老和尚瞪眼，马标错愕随即爽朗一笑，说着有意思，让老人退下准备饭菜，领着四人来到前厅。

自有仆人奉上茶水糕点，三师兄坐在大厅一边圆桌，喝茶吃着糕点。

老和尚和马标凑头低语，戒骄嚼着桂花糕含糊不清道：“你们说老和尚和老财主说啥呢？”

戒杀沉默不言。

王昆偷偷把几个糕点用手帕包好，想着过会儿给王仁义递回去。

戒骄切了一声翻着白眼，说了句没意思，抓着茶壶嘴仰脖灌了一大口。

这时环佩叮当，少女去而复返，来到马标和老和尚面前行礼。

“秀英啊，此间我与大师有事要说，你带着三个师兄去城里逛逛吧。”马标道。

“是。”

戒骄翘着二郎腿，掏着耳朵小声嘟囔着不是吃饭么，怎么刚进来又出去。

说是这样说，马秀英带着三人出离了马府。

“秀英秀英，这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？”戒骄嘟囔，猛地像是想起什么来，一把抓住少女的手，急赤白脸道：“这里是马府这么说你姓马了。”

“放手！”

“师兄！”

少女眼里尽是厌恶，把手抽了出来，冷冷哼了一声，理都不理戒骄转身而去。

“师兄你怎么了？”戒骄看着像是被人抽了一棍子，满脸惊骇的戒骄担心道。

戒骄像是没听见用自有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囔：“先是朱元璋这次是马秀英，可可可时间不对啊！俩人不应该这个时候认识啊！不对啊！”